走进罗红美术馆,从停车场顺道走进的是人群熙嚷的咖啡厅,途中右边拐进去,是静谧通幽的会员制绿草林荫花园。
在宽阔的草坪上,静静地伫立着吴洋用铝合金铸造出如石材形状的物体后,再用丙烯染料画在物体上的一组彩绘雕塑。我把它叫成石塑并不牵强,试想,铝合金岂不是提炼于石矿。
画在石型物体上如民间花布的花卉几何图案,绵绵不断形成一种带有乡愁的奇石景观。粗看似乎平常,不过把如同花布一样的连续图形归纳捆绑在一石上的异元素组合,置换出一种不是语言能道明的魅力。不管吴洋是蓄意也好无意也罢,她的作品,以物体造型本身以及依附在物体上的图案纹样与设置在隧深绿荫草地空间,构建成一种张力,形成一种如国画里的留白,让伫立在前的观者,肤肌五官感觉到三维空间里风雨穿越,魂影浪迹。作品有一种超凡脱俗,经过万千年修炼成精前青梗峰下神话里那块石头的印像。
无限是连绵不断,无限是来无踪影去无痕迹。
设置在喧闹,拥挤,繁杂的北京城里,这片由高尔夫场改建成的奢侈休闲绿洲上的雕塑,远处是成排的防风林,近处是落叶后露出枝根的灌木,斜阳西照,秋日树梢渐变的黄叶,落在草地上的枝叶树影,衬托出作品,营造出一种超越现实神话般的景观。物体与空间与时间三者之间的关系,说是当代雕塑最大的问题所在也不为过。把物体搬入画廊里,美术馆的展览室内,照脑子里事先尚想象不到空间的方案量尺画寸地摆放,被摆放的雕塑常常与馆中墙柱相互抵触,形成不能相容冲突的空间。作家的作品与设置的环境,常常以无视其它,迁就其它,或者改变其它来结束。吴洋好运,她的作品,先有草坪后有设想。雕塑促成了花园,花园也促成了彩绘塑石像。
吴洋常常把创作当作统一精神的修行。她把毫不相干异元素的物体放在同一空间,这些看来就像精神分裂世界里才会出现的组合,她又用富有音律的连续不断的花卉几何图案把分裂的精神统一到原点。这一点,我想到了日本女艺术家草间弥子的作品,那反反复复出现在她作品里的圆点,是她精神分裂的梦幻。为了让她自己能安定下来,她只有不停地不可自制地一年又一年地画她梦幻里所见。这些斑点统一了她的精神,找到了她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温柔故乡。吴洋是不是也这样?她在作画时的无意识,无打算,无目的重复,用她的话来说:只是想,不可克制的想。画在上面的图形,并非事先这样想。手指头随着心律的跳动画成了这样。作品的诞生,不是读熟了“恋爱小说后再去恋爱的模式,”很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意外快感。
她从小爱画,受严格的专业训练,画了多年的油画,办了数次个展,参加无数联展,也获奖,只是她不愿提这些。
这组雕塑,取源于她的一幅油画。如何把平面油画里的物体,变成立体的实体,她在无经验,无防范,只有愿望的冲动里,考虑到现有工艺加工技术的局限,并非无限制的预算,有期限的时间等等制约,决定了用“以拙见朴”来实现她的想象。
在定稿,制作的过程里,没有过多的“人为策画”,随心编织出来的作品,最终连她也有不明的地方。毕加索也强调过,作品的制作,要有放任自流的过程。吴洋这种反复出现的画法,置换于精神上的这点上更是显著。并非去追究认知对象物体之间的存在关系,与其说去画画,不如说在画的行为过程中形成一组画的模样。
创作过程的执着,时间与空间的重叠,工艺与想象的张力对抗摩擦,均衡妥协出来的结果不单纯是她的“人为力量,”发现超越了她的主观,也超越了现场的客观。
这组雕塑,是她的处女作,是她置身于精神艺术里眼中所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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